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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日鹤】《樱语》(一)

阅读tips:前篇是《予感》,文中的川内樱子即是《予感》的审神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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凛冬时节,人人都不想出门,窝在被炉中吃着橘子,坐上一整天都是乐意的。

本丸正中的一间部屋内,天宫铃正愁眉苦脸。

“他们大概根本不知道,我其实不喜欢辉夜姬的故事,辉夜姬回到了月亮身边。那里无病无痛,不老不死,就像个世外桃源。”她指着人世送来的信件中的某一句给狐之助看,“每一封信都在提醒我,我身在无须烦恼的异世界,而人世的他们仍在过着日复一日枯燥衰败的时间。他们可真容易被欺骗……喂,狐之助,你觉得这里真的是桃源吗?”

狐之助没有回答她,那个答案不是它可以说的。

“哦……我差点忘了,你被下了禁令,不能说关于人世的事。”天宫铃耸了下肩,“这次不回信了,反正……我就快回去了。”

天宫铃从袖子里取了一块与这间部屋格格不入的西式怀表,这是她唯一一件被允许从人世带入此处的物件。当然,这只是怀表的完美复制品,真正的那件还躺在她人世的小房子里,不知蒙上了多少灰尘。

若不是为了樱子姐姐,她才不会答应接班。

两年前,销声匿迹多年的川内樱子忽然找到了她,连哄带骗地委托她去接替一项“工作”。天宫铃与川内樱子是自小相识的青梅青梅,并没有怀疑樱子的目的,直到她莫名昏睡又莫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,面对一只古里古怪的狐狸和一群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男子,她才惊觉自己上当受骗。

但是她的判断却没有出错,狐狸有着会说人话的古怪,而那些男子也的确不是真人。

她来到这里也不算全无好处,人世里的天宫家得到了一大笔财富,嫌贫爱富的亲人们忽然将她视若珍宝,仿若弥补她被忽视了的童年,在每一封寄来的信件中都会附上一个故事。如果是十几年前,天宫铃或许还会感动一二,如今看了这些信只会觉得可笑,亲人间的血脉情意,压根比不上一笔不俗的金钱。

她叹了口气,这才取出信封里的另一张纸,那才是樱子寄给她的。川内樱子不被允许再与这个世界有任何联系,她被时刻监视着,只能借着天宫家的途径给天宫铃送信。她用了三年时间将这里的一切拆解开来,用隐秘的文字叙述给天宫铃,天宫铃读着一知半解,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,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,否则会有无数人争抢这个位置,它也不会值这么多钱。

今日的这一封,樱子提到了时限。

最初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,狐之助向她介绍过,她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,狐之助会代替她安排所有事物,她只需要签下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文字,当然,她很清楚她也没有选择不同意的资格。这些任务的结果是什么她毫不关心,于她而言,只不过是一群长得很漂亮的男子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,有时候他们会带着伤回来,但刀匠先生救治过后就会立刻痊愈,连疤痕都不留下,虚假得像一个梦。

三年了,天宫铃依然觉得这像是一场梦。

谁会去计较梦的真假与否,就像人从来不会去相信童话真的能在现世中复现,她的生命中真的能出现不老不死的月亮人。

她又重新将樱子的信读了一遍,信里说她回去人世之后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,她也会和樱子一样被列入监视的名单,行动受到限制,但当初许诺单独给她的钱财分文不会少,因为有了樱子的承诺,加之天宫铃在这里的确本分,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,不会监视她太久时间。

而樱子,余生都逃不开他们的视线。

这是天宫铃被选择的条件。

即便到了这里她也不能明白,樱子费尽心思说服她究竟是为了什么,宁可赔上自由都要拉上她这个“内应”。

但她分明,什么都没有做。

天宫铃将信折好,拆下怀表的后盖,将上个月的那一封取出,换上新的,又重新封好。怀表的指针继续走着,一圈一圈,分不清同步的究竟是哪一个世界的时间。

她沉默地盯着指针。

仿佛这样做,就能让时间走得再快一点。

 

“幸好七年缩短成了三年。”天宫铃抛下狐之助,走出了部屋。一袭寒风朝她扑来,她颤了下身子,把自己裹成一团:“嘶,好冷啊……明明是虚假的地方,怎么温度还这么真实,冬天还这么长。”

“需要借你羽织吗?”

天宫铃不假思索地点头,伸手:“要、当然要。”

她顺手抓过了一衣深色,寒风吹得她脑袋有些迟钝,半晌后才反应过来,偏头望去。

“……月亮人。”

她喃喃出声。

面前的“月亮人”眉心轻蹙,但也只是一个瞬息。天宫铃还没来得及看清,就见那双好看的眉舒展开来,衬得一汪静湖里的弯月都如此绮丽。她在这里见过那么多漂亮的人,唯独这个月亮人她愿意用上“绮丽”作形容,叫人愿意沉沦于夜色,忘却天明时的光辉。静湖之下藏着无尽之海,仿佛要将人吸到最深邃之处。

他叫人明白为何有人愿意仰望明月。

她艰难地移开视线,不愿迷失其中。

“月亮人?”他轻声重复,淡然一笑,“新奇的称呼。”

天宫铃眨了眨眼睛:“先生不介意?”

“不介意。”

“哦……”天宫铃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,她将一切事务全权交给了狐之助处理,和这些漂亮男人的接触少之又少。但樱子寄来的信件中时常提及面前这个男人,措辞总是带着敬畏,就像面对一个老者……天宫铃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,他看起来与她的兄长一般大,哪里像个老者?

可是樱子说,这个人过不多久就要“死去”。

提及一个人的离世,无论是谁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动容,但天宫铃的心中却说不上难过。大约是有了面前此人是虚假这般认知,所有的情感都会大打折扣,不会倾注太多,自然也不会太过失落。犹如面对一个物件,破坏的时候会伤心一阵,却远远抵不上对待一个人的痛心。

如同那一封封信件中的故事,猎人杀死了狼,少年从海底归来,生老病死令人惋惜,她心里觉得酸楚,觉得有什么揪着,却从没想过要哭。

对虚假的东西真情实感,听上去就很荒谬。

还在人世的时候樱子抱着她哭了两场,每一回都抽噎着喊着月亮人的名字,说她见证过太多人的死亡,直到那时还时常被梦魇困扰,梦境中反复出现他们死去的一幕幕扰得她夜不能寐。天宫铃望着面前的人,试图去想象樱子形容的那些画面。

想象不出来。

月亮人似乎能看懂她的眼神,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。他好似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,正如她说得那个新奇的称呼,她完全没有融入这里的打算,又与他见过的试图逃避的人完全不同。

她从未陷入,所以不需要逃。

他弯了下唇,难怪……

“我听说,你会在春日来临不久后就离开?”

说起可以脱离苦海,天宫铃心情总算是好了些。她披上了羽织,面带微笑地说道:“是家……家人的来信中提到的,虽说我也不知这时间是如何定下,但能回去自然是好的。我的生日就在春天,我已经错过了我的二十岁。”

月亮人端详着她,天宫铃下意识踮了踮脚,以证明自己真的已经二十岁有余。

“只不过,我离开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?”

“你不知道?”

“不知道,我从不关心这些。”天宫铃摇头,“当然,我也只是随口一问,这里之后会如何都与我无关了,我就算永远不知道也没关系。”

月亮人轻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所以,你如今一个名字都叫不出,是为了更容易遗忘?”

天宫铃脸颊涨得又红又紫,一半是冻的:“不是!我知道你,你叫……”话到嘴边,说到名字的时候却卡了壳,天宫铃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,那个名字已经落在了舌尖上,她却真的忘记了她原本想说什么。

信里一直反复提到的那个名字,她应该不会忘。

可是她忘了。


月亮人默然凝视着她,一动不动,似乎要将她看穿。她盯着他的眼睛,深渊向她招了招手。

“你是……你是……”

天宫铃眼眶一红。

“……爷爷?”

 


发表于2022-12-03.25热度.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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